第三章 古灵阁 第二部分
他们在漆黑的隧道里加速，在迷宫一样的小道上急转弯，越来越深入地下。满载的小车在每一个转角危险地倾斜，每一次摇晃都伴随着可怕的咔咔声。哈利之前来过古灵阁（不像他的朋友们），因此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。正当他俯身向前和拉环说这件事的时候，小车猛然左转，冲向凭空出现的瀑布。
“不！”拉环尖叫着猛踩刹车，但是不管用。小车不受他的控制。一秒钟之后他们冲进了瀑布，哈利的眼睛，嘴巴和耳朵全被大量的水灌满了。他不能呼吸，什么也看不见；他只知道他们的小车翻了过来，他们全都飞到空中。
赫敏尖声喊着什么咒语，哈利在撞到墙上之前猛然改变了方向。他的身体轻轻落到走廊上。
“减-减震咒。”赫敏呛着说，罗恩把她扶起来。但是她不再像贝拉特里克斯·莱斯特兰奇了。她变回了自己的样子，全身湿透，在过大的袍子里颤抖。罗恩的胡子不见了，他的卷发变回了短而发亮的火红色。
“那是防贼瀑布！”拉环爬了起来。
“它能洗掉所有咒语和伪装。”他加上一句，目光从瀑布上移开。“他们增加了防御措施，就是说……”
他盯着哈利，呆住了-说不出一个字。他的黄眼睛迅速眨了两下，踉跄着后退。
哈利疑惑地回瞪着它。妖精的脸因恐惧而扭曲，但哈利不知道为什么。
“怎么了，拉环？”赫敏说出了哈利想问的。
妖精没法说出连贯的句子。他颤抖的手指指向哈利，嘴唇蠕动着。
“一定是他……”他最终说。
“一定是他！”他重复一遍，小眼睛向外突出。“他会把我们全杀了！”
哈利本能地向四周看，但是什么也没看见。他看着自己的手，它们仍然是那种不自然的长和白。他突然意识到出于某种原因，自己仍然是伏地魔的样子。显然，这解释了拉环的恐慌。
“少说废话！”罗恩紧张地干笑。“当然是我们的哈利！他没变回来，我们真幸运。”
“你这个愚蠢的，没脑子的巫师！”拉环哽咽地说，退后了几步，目光在哈利和罗恩之间游移。“防贼瀑布能洗掉每一个魔咒，每一个！这个人不可能是哈利·波特！”
拉环没有再耽搁，飞也似的转过身跑掉了。哈利没想到它跑得那么快，很快长而黑暗的走廊里只能听见远去的的脚步声。
“拉环！回来！”哈利在它身后喊道，举起魔杖试图阻止它。但妖精已经不见了。
“妈的！”哈利骂道，为自己的迟疑生着气。现在不可能追赶它了，妖精们对地下隧道的了解比他们几个加在一起还要多。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了，哈利听见追兵正从头顶赶来。
“你-你是谁？你-你不是莱斯特兰奇夫人！”
新的声音吸引了哈利的注意力，他看着鲍格罗德，夺魂咒已经被冲掉了，它正怀疑地看着赫敏。“你试图欺骗我！你-你是冒充者！警报！警报！”
哈利想都没想就念了咒。
“魂魄出窍！”妖精再一次服从于他的意志。
他用冰冷的手指揉着酸痛的太阳穴，试图止住头痛。他应该尽可能集中精力解决问题。
“我们必须接着走。”他静静地说。“他们一定在追我们，我们得……”
哈利转向他的朋友，僵住了。
他们直直地站着，害怕地望着他，杖尖指向他，屏住呼吸。
“哈利·波特在哪里？”罗恩试图直奔主题，但他的声音显而易见地颤抖着。“你对他做了什么——”
“罗恩！”哈利难以置信地喊。他走进一步，但他们后退了。
哈利直直地站在那里，迅速收起魔杖，露出两只空着的手。追兵的声音越来越大。他们如果不快点行动就会被抓住-被杀掉。
“看在梅林的份上，我是哈利·波特！”哈利大喊，感到事态严重。“你以为伏地——”哈利在犯下大错之前迅速改口，“……他什么时候替换了我，罗恩？”
“证-证明给我看！”罗恩结结巴巴地说，魔杖仍然指着他。
哈利像被折磨一样发出痛苦的呻吟。这一定很可怕，因为罗恩看起来更苍白了。
“你打算让我怎么做？——”哈利咆哮着。但伏地魔毫无感情波动的冰冷声音掩盖了他的绝望。
“你的守护神。”赫敏突然上前一步说，罗恩徒劳地试图阻止她。“让我们看看你的牡鹿……哈利。”
这真是一个好主意，哈利一刻也没有迟疑。他想象着他的朋友相信了他，他们脸上是绝对的信任。他举起魔杖，大喊：
“呼神护卫！”
银色的牡鹿从杖尖钻出，照亮了走廊。
哈利看着它来回跑动。罗恩看上去要因为突如其来的安慰而晕倒了。
“哈利……”他带着歉意说。“我真抱歉。我……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你是神秘人！但这只是因为——我从来没见过妖精吓成那样。我得说这有点影响了我的判断力。”
“是的，影响了一小点。”哈利苦涩的说。他的鹿化成一缕银色的碎屑。
“但你为什么没有变回来，哈利？”赫敏问。
“你都不知道，我怎么能知道呢，赫敏？我们还是安全出去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吧！”
“你说得对。我们得快去金库。”她点点头。
“嗯——抱歉，但没有拉环我们怎么去金库呢？”罗恩紧张地问。
“我们还有鲍格罗德。我会试着命令他带我们去莱斯特兰奇的金库。他一定知道地方。”哈利说着用魔杖指向身边等着的妖精。
哈利低声念出咒语。他再一次感到那种从大脑流向魔杖的暖流和随之而来的控制感。鲍格罗德的表情一瞬间变的空白。他带着服从的笑容拿过装着叮当片的包，快乐地慢跑进黑暗里，哈利，罗恩和赫敏跟在后面。
走廊突然变宽了，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黑洞。哈利终于看见了他之前一直担心的东西。
一条火龙，后腿被锁在地上。因为被禁闭在无光的地下，巨龙的鳞片都发白了，它的眼睛是浑浊的粉红色，看上去是半个瞎子。即使这样，火龙仍然注意到了他，向他们喷出一束火焰。
哈利迅疾的铁甲咒保护了他们没有被当场烧成灰。
“梅林的胡子！我一点都没看见！多亏你的反射神经，哈利！”罗恩喘着气说。
哈利抑制住告诉罗恩那不是他的反射神经的冲动，拿起鲍格罗德递给他的叮当片。
丁丁当当的响声立竿见影。巨龙立刻试图躲到岩洞的角落里。
他们迅速溜过巨龙身边，终于到达金库入口。鲍格罗德双手按在金库门上。门消失了，露出里面巨大的财宝。
“快找！”哈利边说边冲进金库。他对罗恩和赫敏描述过赫奇帕奇的金杯，但他不知道另一个未知的魂器是否也在金库里。他没时间四处查看了，一声闷响，门在他们身后关上，把他们锁在全然的黑暗里。
哈利点亮魔杖。“没关系。”他说。“记住拉环的话。鲍格罗德任何时候都能带我们出去，现在……”
他没有说完。他不能-他的头痛突然强烈起来，金库消失了。
他站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，俯视着特拉弗斯颤抖的后背，巫师们在他周围围成半圆。
“你对我说什么？”他嘟囔着。“再说一遍！”
“主-主人！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！我刚在银行见到了您-您和贝拉特里克斯。我觉-觉得有点奇怪，打算立刻回来证实那是否真-真的是您。”
“没有主人的允许我永远不会离开！”贝拉特里克斯尖叫着爬向他。“绝不会和什么冒牌货，主人！”
“这不可能！”伏地魔喊道。他考虑到藏在金库里的他最宝贵的东西，恐惧擭住了他……“没有人敢冒充我！你一定弄错了！”
“但是，”他的声音变成一种危险的低嘶。“我必须确认一下！我必须确保金库是安全的！跟我来！”
不，没人能发现他的秘密。他一边走过大厅一边想。但是也许银行不像他想得那么安全。也许他应该把魂器藏在更安全的地方。是的，他必须这么做，他不能在冒险牺牲他另一片宝贵的灵魂，就像把日记本给愚蠢的卢修斯·马尔福那样。不，他要给金杯加上一切必要的保护措施，但首先他要把杯子拿回来……
哈利睁开眼睛。他立刻感到身上的灼痛，想要蜷缩起来。但他动弹不得。他只能咬紧嘴唇，再一次尝到血的味道。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他发现他的手上和脸上至少有一打严重烫伤。
“哈利！哈利，你能听见吗？”
他转过去点点头。她松了一口气，很快地说：
“哈利，听着，所有东西都像火一样烫，假如你碰到了它，它们就会复制！你掉进去的时候不可能不碰到它们，而且你还在乱动，我-我不得给你用一个束缚咒。”
她解除了咒语，哈利慢慢坐起来。
“没关系。”哈利摇着头说。“我控制不住自己。特拉弗斯告诉他了，他吓坏了。他来拿杯子了！我们只有几分钟。”
他的朋友们对望一眼，惊慌地看着他。
“我-恐怕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，哈利。”罗恩最后说。哈利意识到叮当片的声音不是他脑子里发出来的，而是金库的另一头。“但我们找到了金杯-在那边。”他很快加了一句，指着天花板那么高的架子。“不幸的是，魔法对它没有用。”
“我去拿。”哈利坚定地说，站起身来。“你们在门口等着。”
他向架子走了几步，但是他又长又湿的袍子贴在身上，碰到了几个金酒杯。它们立刻成倍增多。
哈利大声骂着。他受够了。他挥挥魔杖讲长袍下摆扯掉，开始往架子上爬。不管他多么小心，不碰到别的东西是不可能的。一大堆复制品从他手指缝里涌出来，灼烧着他的皮肤。想到受伤的是伏地魔的身体，哈利仍然忍受住了。然而在他越来越接近时，炽热的洪流似乎要把他吞没。
哈利终于发现了高个子的好处。他竭力向前探身，抓住了金杯柄。它和别的东西一样烫，而且立刻开始复制。哈利紧紧抓着它。不幸的是，架子快承受不住财宝的重量。如果架子倒了，哈利就会掉下来丢掉魂器。他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。
“罗恩！”他用尖利的声音叫道。罗恩站在齐腰深的金子里抬起头。
“接着！”他把魂器扔向罗恩的方向。作为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前守门员，罗恩没有让他失望。他抓住了杯子，塞到口袋里，转过身向赫敏喊了些什么。
哈利听不清他们的话。架子还没有倒，他试图爬到天花板上。财宝终于淹没了他，挤压着他骨瘦如柴的身体，哈利觉得自己会被金子压死。
金子很快开始像沙子一样流动，哈利滑到了金库外面。
一脱身，他就把把他烫出疤的金币甩掉，同时试图躲过四面八方射来的咒语。
“昏昏倒地！”他咆哮着，对最近的攻击者射出咒语。罗恩和赫敏和他一样。魔咒向妖精群飞去，即便一些妖精倒下了，另一些仍然追上来。更糟的是，妖精们的援手来了，更多的巫师正从上面赶来。
大多数人看见哈利之后迟疑了，哈利利用这个机会击倒了几个人。
“他们是冒牌货！”一个听上去特别像拉环的妖精尖叫着。“真正的黑魔王来了！拦住他们！不惜一切代价！”
巨龙不喜欢四处乱飞的咒语，它发出一声怒吼，向妖精射出一道烈焰。巫师们后退，逃跑。哈利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他把魔杖指向锁着巨龙的锁链，大喊：“力松劲泄！”
一声巨响，锁链断成两半。
“这边走！”哈利爬上半瞎巨龙的背，尖叫着向身后冲上来的妖精接连不断射出咒语。
“哈利——你在做什么？”赫敏从他身后的某处尖叫着。
“快点，快爬上来！”
“如果他逃走了我们都会死！”拉环再次尖叫，畏缩的巫师们似乎又有了动力。
在哈利和他的朋友爬到龙背上之前，整片空地再一次成了烈火和咒语的海洋。巨龙更加愤怒，张开嘴喷出一团烈火，打开了通往地面的路。巨龙迅速向上爬，把哈利留在地面上，一大堆废墟后面。
“哈利！”罗恩和赫敏尖叫着试图滑向他。但龙爬得太快了，他们几乎要掉下来了。
哈利别无选择。他从藏身之处跑出来，击昏了几个挡路的巫师，开始追逐飞走的龙。
他在岩石，裂缝和突起之间跳来跳去，试图不去想他现在的跳跃高度超过了人体极限。他的身体轻得古怪—再轻一点，他就能飘起来了—他盯着几英尺上方巨龙的尾巴。
“哈利！”罗恩喊道。他不顾危险，尽力小心地爬向龙尾。他紧紧抓着竖起的鳞片，但他的脚在光溜溜的背上直打滑。
他们很快就要到达地面了。
巨龙停了一秒。哈利抓住最后的机会-他跳起来，抓住龙尾巴最下面的鳞片。
巨龙吼叫着用力一挣。它自由了。
碎石块雨点一样落下。哈利听见赫敏在尖叫罗恩大喊着什么听不清的话。哈利透过眼睛的尘土看见了他们：赫敏悬在半空中，罗恩绝望地喊着她的名字，抓着她的手似乎马上就会滑脱。
巨龙猛地一甩尾巴，哈利撞到了墙上。
他的背很响地咔擦一声，一阵尖锐的疼痛，哈利知道什么东西折断了。
空气似乎被从肺里挤出去了，他喘不上气来。他的手指麻木了，奔跑时嘴里叼着的魔杖滑下来。他的脑子雾蒙蒙的，只有脑袋后面的一小部分意识到他滑了下来，不断坠落……
他体内的某种东西苏醒了-像第二颗心脏一样跳动，像个孩子一样颤抖。
它迫使哈利睁开眼睛嘟囔道：
“减震止速。”
他迅速下落，空气冲击着耳膜，但很快就停止了，他落到地上，没有受伤。咒语似乎在没有魔杖的情况下也起作用了。哈利跌跌撞撞站起来，不知道什么样的魔法让他做出刚才的举动。但他没时间仔细考虑：如果他躺在那儿不懂，就会被掉落的石头砸死。无处可藏——哈利贴着正在倒塌的墙寻找逃跑路线。
成了-一个狭小的开口，只有几寸宽，哈利想都没想地爬进去，像蛇一样滑进缝隙里—他的身体长长的，长着黑鳞……
哈利停止了思考。
他强行压制住控制他头脑的某种东西—他响亮的嘶嘶声变成尖叫。他立刻就变回了伏地魔的形态，意识到他的脚踝卡在缝里了。他用力踢着腿解脱出来，代价是丢了一只鞋。
即使他增强的视力也没法在这样的黑暗里看得清楚，石头滚落的声音慢慢小了。但他听见了新的声音，又多又杂，就在他身旁，但他无法集中精神。
即便每次呼吸他的胸脯都很疼，但他仍然呼吸急促。
他就是想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。
他真的跟在龙身后飞行了吗？之后他掉下来，以蛇的形态钻过小洞，保住一命？所有的这些都没有用魔杖？
“我不是阿尼玛格斯！”哈利喘着气说。“我不知道怎么变成动物！这-这是不可能的！”
强烈的爆炸把哈利的思绪一扫而空。新鲜空气和一些光亮涌进岩洞。哈利极度恐慌地发现他回到巨龙的老巢——莱斯特兰奇的金库入口离他只有二十尺远。但他思考了一下，他不可能从别的地方掉到这里，所以……他必须迅速躲起来。
他躲进一个裂缝，想起罗恩和赫敏，希望他们逃了出去，没有受伤，会尽快毁掉魂器。即使他被抓住也是值得的。
有人走进了岩洞，哈利小心地探出头去看是谁。
下一秒钟他只想和岩石融为一体。
不可能。
妈的，这不可能。
千万别是现在，拜托了。
但确实是他，黑魔王走了进来，身后跟着一群吓坏了的巫师和妖精。
伏地魔点亮魔杖——魔杖明亮的光在他非人的脸上留下锐利的阴影。
黑魔王嗅着空气。哈利尽可能贴近墙壁，不敢喘气。他没有看见哈利，也许是因为黑袍子让他消失在阴影里。他也闻不到他，因为他不能闻到自己的味道。所以只要他没有发出声音……哈利就能多活一小会儿。
“主-主人，也许我们该先去追那条龙……”一个食死徒，听起来像穆尔塞伯—用谄媚，嘶哑的声音说。
“我已经给贝拉特里克斯和其他人明确指示，穆尔塞伯。他们必须追到那些人，但是不能杀掉他，特别是波特和他们在一起的话。现在安静，我听见了声音……”
他的声音冷酷而危险，但哈利能感觉到增长的不安。
“很-很有可能，主-主人。”一个妖精说。“屋顶塌了，很多人被困在底下……”
伏地魔没有注意它。他迅速扫视房间，哈利仍然挤在墙上的小缝里，手指渐渐被冻得失去知觉。
黑魔王终于说话了。
“打开金库！”
一个壮实的黑发男人迅速走向前，跪在伏地魔身旁。哈利认出他是罗道夫斯·莱斯特兰奇。他和三个妖精走向再次封住的金库门。
哈利能感觉到伏地魔增长的恐惧，几乎要再次淹没他。哈利拒绝屈服。他咬着拳头，抵抗着一波波袭来的恐慌。金库门开了，所有人都能看见里面的狼藉。
复制品都消失了。几个妖精匆匆进去检查。
“他们带走了什么？”伏地魔屏住气低声说。“告诉我——他们带走了什么？”
哈利知道答案，他不敢想后果——当然不是为了伏地魔，而是为了其他人——包括他自己。
因为他很快就抓不住墙了……
紧张的一刻过去了，妖精们和罗道夫斯走出金库。罗道夫斯显然不想说出坏消息，他很快走回自己的位置，伏地魔身后很远处。
“所以？”高瘦的身影冷冰冰地嘶声说。“他们拿走了什么？”他用一种无人敢违抗的语气说。“告诉我！”
里德尔几乎失去控制，哈利看见妖精犹豫不决的，害怕的脸，咬紧牙关抵御着又一波袭来的恐惧。
“一个小-小金杯，主-主人……”一个妖精结结巴巴地说。
愤怒与不相信的尖叫震动了巨大的岩洞。哈利的牙咬进肉里，剧烈的痛苦快要让他的头裂成两半。伏地魔发狂了，激怒了，哈利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些情感—它们试图淹没他，让他痛苦的尖叫，但他仍然以钢铁般的意志保持安静。
他听见伏地魔尖叫着喊出最恶劣的咒语，老魔杖从空中劈下，身体倒在地上，发出沉重的闷响，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。如果他稍微动一下，他也会四分五裂，失去理智……
人们向小车跑去，绝望地想要逃命。落在后面的都被杀死了，一个接一个，直到一切归于沉寂。
但哈利感觉得到伏地魔狂暴的思想。他感受恐惧，难以置信和愤怒；他最宝贵的秘密被发现了，他的生命，他最珍视的东西受到了威胁。他在伏地魔体内，在死人堆中间踱步，想着他每一个连接不朽的锚。慢慢地，他平静下来。
男孩不可能知道戒指-他隐藏了他和冈特家的联系，命案从来没有和他联系起来。戒指是安全的。波特不可能突破他的防御。
学校也许是最安全的地方——只有他知道魂器藏在哪里，没人能找到它……
想到纳吉尼，他要把她带在身边，他不能再派她去执行任务——他必须保证她的安全……
思潮如流水，但把哈利拉回现实的是肉体的不适。他的指尖已经失去知觉，但仍然按在墙缝上。最糟的是他没有力气了，无法正常呼吸。很快他就会掉在愤怒的黑魔王脚下。
走开，走开，走开……
哈利像念咒语一样一遍又一遍重复着，但伏地魔仍然犹豫着查看什么东西。最后，他终于转过身，走出岩洞，走向剩下的空车。一秒之后哈利听见一个小车滑走了。
哈利从墙缝里滑下来，他再也坚持不住了。他闭上眼睛，试图深呼吸。他做不到，他的肋骨一定断了几根，看着眼前无数的尸体，他也觉得恶心。这让他头脑空白。但他拒绝向困意屈服，他必须逃出去。
他拖着沉重的双腿踉踉跄跄走向角落，希望小车还在。
小车在那里。但哈利只能做最坏打算。
“我就知道什么人躲在这里……”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来，消失在远处。
哈利希望他也能像这个声音一样简单地，不引人注意地消失。这显然是伏地魔的风格。
然而伏地魔现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哈利并不惊讶。他抬起头，对上同一高度的视线。然而他们的相似度只有这么多了。伏地魔的皮肤雪白而没有瑕疵，他穿着深黑色的华贵长袍，姿态十分强硬。
而哈利满身都是灰，布满烫伤和挫伤，他喘气时肩膀一耸一耸，衣服像个破布袋子。
伏地魔显然无法轻易接受“他自己”这个状态。
他眨着眼睛，好一阵才回过神来。
可怕的一刻过去了，在哈利马上就要屈服于那惊愕的注视时，伏地魔终于冷冰冰地问：
“你是谁？”
至少在哈利看来，这问题傻透了。这只能说明伏地魔对于他自己的独一无二深信不疑。
“你脑子还正常吗？”哈利疲倦地说。声音里隐含着反抗。
有趣的是，伏地魔没有立刻回答，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。
如果哈利和往常一样，他也许会多打趣一会。但他现在没有力气战斗。他累坏了。
“说真的，”他说，伏地魔保持沉默。“你觉得我是谁，里德尔？”
没有血色的薄唇扭曲了一下，发光的眼睛眯了起来。
“波特。”他用往常念咒语的声音说。“是你，是不是？还有谁会……还有谁敢想……”
伏地魔的声音因愤怒而无法继续，但他的魔杖稳稳地指着哈利前胸。哈利低头看看空空的双手。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，但往好处想，他很快就能见到他的父母了。还有小天狼星，还有邓布利多——没错，他绝对要和邓布利多好好谈一谈。
“金杯飞来！”黑魔王没有直接杀掉他。过了一会，他发现没有东西响应召唤，显得十分失望。
“你对它做了什么？”伏地魔愤怒地低声说。“它在哪？”
哈利知道装聋作哑是不明智的。由于某种原因，伏地魔没有立刻就杀了他，或者折磨他，他很庆幸。每一秒钟都像特殊奖励，但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。
“即使我知道，”哈利严肃的说。“我也不会告诉你。”
苍白的手指握紧了魔杖，但没有射出咒语。
哈利直接望向那张愤怒的脸。即使一开始他失控了，但现在哈利注意到伏地魔暗暗做着心理斗争。哈利不知道伏地魔为什么没有立刻动手——毕竟，他没有魔杖，全然无助。
“没有你，我也能查清楚。”里德尔最后傲慢地说。“被你的一个小朋友拿走了，是不是？他们现在也许偷走了它，但我向你保证，波特，一旦贝拉特里克斯抓到他们，她会把它安全地带回给我……但是现在……”他向前一步，魔杖仍然指着哈利。“我该怎么处置你呢，波特？”
伏地魔一定是不正常了。他永远不会问哈利这样的问题——他可以直接杀了他，或者先折磨他。是的，伏地魔似乎对某种问题十分焦虑。他看上去迟疑不决。
也许因为过于疲惫，哈利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伏地魔无法克服的问题。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长长的，蜘蛛一样的手指，摸了摸烫伤的脸，最后大笑出声。
“我一直以为你想杀我，里德尔。”他假笑着说。他的脸（也是伏地魔的）一定看起来非常恶意。“所以，我为什么还活着？”
哈利张开双臂。“来，你的大好机会，现在就结束它！”
伏地魔越来越愤怒，越来越犹疑。老魔杖轻轻颤了一下，他的眼睛红通通的，身体绷紧了，但他仍然没有行动。
哈利放下手，笑容迅速消失了。
“放弃吧。”他直白地说。“你知道你下不了手。没有什么比看着你自己的身体1更让你害怕的了。你杀不了我，你最好承认这一点。”
黑魔王的手放低了一点——只有一点。
“也许我杀不了你。”他轻柔地证实了哈利的推测，但他苍白的嘴唇扭曲成一个凶残的笑。
“现在。”他冷酷地加上一句。在哈利反应过来之前，他就被一个强力昏迷咒当胸击中了。
